这些美国人仍被“毒火车”折磨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袁 野
7月底,奥尔布赖特一家回到了阔别4个月的家园——美国俄亥俄州东巴勒斯坦镇。杰西卡·奥尔布赖特拉开车门,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仍然有股刺鼻的化学气味。
(资料图)
几个月前,一列运载着有毒化学品的火车在距离奥尔布赖特家不到1公里的地方脱轨。随后,一系列健康问题迫使这个五口之家搬到32公里外的一家酒店。
现在,他们回家了,不是因为恢复了健康,也不是因为房子被证明没有污染物。账户里只剩41美元,他们别无选择。
据美国《纽约时报》报道,几周前,俄亥俄州州长宣布,东巴勒斯坦镇的空气和水是安全的,美国国家环境保护局(USEPA)也称,“没有证据表明当地存在令人担忧的污染”,但8月中旬,每天仍有200名工人在当地忙碌,处理5300吨受污染水和3293吨土壤。
今年夏天,独立研究人员曾警告称,火车脱轨地点附近的建筑物仍存在化学污染。几个月来,上千人出现了“神秘的健康问题”。大量居民抱怨,他们进入室内几分钟就会感到头痛。至今,居民们仍然不知道,残留的化学物质会对他们造成怎样的影响。
杰西卡对《纽约时报》说,自己的房子已经不再有家的感觉,但除了这里他们无处可去。
2月3日,杰西卡正在上高中的二女儿莱尼在社交媒体上看到了火车出事的消息。当晚,杰西卡在院子里闻到了烧塑料的味道。她抬头张望,远处火光冲天。丈夫克里斯让她带着孩子们先离开,自己在几个小时后离开。
2月6日,当地政府通知居民可以回家。杰西卡告诉《纽约时报》,听说政府在隐瞒真相,但他们还是在当晚回到家中。
2月22日,克里斯开始出现健康问题。病历显示,他的食欲明显下降,不时干呕,深呼吸有些吃力。克里斯没有这方面的病史,医生给他开了些缓解哮喘和呼吸困难的药。
克里斯并不知道,就在他去医院的前一天,一群来自卡内基·梅隆大学和得克萨斯农工大学的研究人员开着面包车经过他的房子,用仪器检测空气。他们检测到的丙烯醛浓度是正常水平的6倍。丙烯醛是一种有刺激的物质,长期接触会导致鼻腔、肺部损伤。
脱轨火车的所有者诺福克南方铁路公司聘请的咨询公司,一直在用一种手持设备检测当地的污染情况,这种设备检测能力有限。《纽约时报》发现,美国国家环境保护局的文件显示,在奥尔布赖特家几个街区外的一栋楼里,该公司5次报告“未检测出”有害物质,不过,类似“强力胶”的刺鼻气味令检测人员避之不及。大楼业主花900美元另外请人进行了检测,结果测出超量的丙烯酸丁酯,这种物质会引起呼吸道刺激和呼吸困难。
没人来为奥尔布赖特家的房子做检测,他们也负担不起第三方检测的费用。2月26日,这家人收到了州长的声明:“对578户家庭进行了室内空气检测,未检测出与脱轨事故有关的污染物。”
杰西卡记下了家里每个人的症状:小女儿咳嗽、喉咙痛、恶心;二女儿眼睛发炎、头痛;丈夫呼吸困难。
《纽约时报》查阅政府文件后发现,3月初,美国联邦有毒物质和疾病登记处的7名工作人员,在奥尔布赖特一家所在社区挨家挨户进行调查时病倒。他们的症状相同:喉咙痛、头痛、恶心。这一事件没有公开。
3月下旬,体检显示,克里斯的肺部有积液。
杰西卡听说,诺福克南方铁路公司愿为东巴勒斯坦镇居民报销酒店住宿费。这家人立刻离开小镇,住进每晚235美元的酒店房间。但该公司给的预付金只够他们住3天。接下来的100多天,他们只能自己垫付费用,等待报销。最终,这家人的花费超过了2.2万美元。此外,学校离得太远,杰西卡的孩子们只能上网课或自学。一家人用酒店房间里的微波炉做饭,或是靠外卖果腹。
3月28日,克里斯去匹兹堡做了超声心动图检查,结果令人震惊:心室明显扩张,射血分数(每次心跳时泵出的血液百分比)降至不足15%,而正常值应不低于50%。当晚,他接受手术,植入了一台心脏除颤器。
克里斯的医生、心脏病专家马修·兰德告诉《纽约时报》,“很难相信”克里斯的心力衰竭与毒素和颠沛流离的遭遇无关。
为丈夫揪心的同时,账单也让杰西卡窒息。克里斯的公司拒绝让他带着除颤器上班,他的失业金领取申请遭到拒绝,只能靠杰西卡打两份工维持家计。在东巴勒斯坦镇的房子没法住,房租账单却每月如期而至,诺福克南方铁路公司承诺的酒店费用报销不知何时兑现。奥尔布赖特一家陷入了困境。
5月底,他们回到了东巴勒斯坦镇。这里仍旧一片狼藉,空屋和“出售”房产的牌子随处可见,邻居们不再往来。有人指责奥尔布赖特一家这样的人是偏执狂、装病谋利。“一群拜金的人假装自己是化学博士!”“你只会让小镇蒙羞!”一些居民在网络留言板上开“喷”。
环境工程师安德鲁·惠尔顿表示,建筑物内的化学污染仍然很严重。火车脱轨事故发生以来,他领导了对东巴勒斯坦镇的6次实地调查,并敦促美国国家环境保护局和立法者采取行动。
“这种污染并不罕见。”惠尔顿告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罕见的是,政府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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