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取代和劳动力价格提升
割麦机出现后,大概价格是15元一亩,一开始用的人也很犹豫,后来慢慢推广开,是因为人们收入提高很快。
割麦机往前推,麦子们轻快地倒下,服服帖帖地排成一行。“就跟理发推子剪头发一样。”儿时第一次看到这个景象,有位大人如此形容这机器的精巧。
(资料图)
这是1988年左右,割麦机的出现,大幅减轻了工作量,我们老家把麦子放倒后,不用绑成捆,用木杈或铁杈将麦子叠几层,斜斜地插进去,这样能穿得结实,挑上半空时不会散架,“架子车”(一种两轮交通载重工具)上要有人接下麦草,我小小年纪,就可以跑到车顶上整理麦草,这是一个技术活儿,要盘整得相互交错,彼此牵绊,才更为牢固,也不能歪向一边,那时都是土路,坑坑洼洼的地方不少,有时会翻车到路边沟中。在耕地中拉车更难,拉车人脖上套绳,腿要蹬直,车把下压,身体尽量前倾,才能用上力气,车后半部分要适当装多一些。一个人拉不动,往往还要另一个人拉套,绳子一端套在肩膀上,另一侧在车把和车子连接处边缘处,跟拉车人合力。后面还有人把杈头戳进车上的麦秆中,杈把顶在心口,合力推车,车轮在疏松的土地里碾出车辙。
中间拉车的一般是家庭的男主人,或者身体长成要进入婚配阶段的年轻人。这个角色有个专门称谓叫“驾辕”,年轻小孩儿或老迈者都不行,得有力气还有经验。小孩儿成长阶段喜欢逞强,总想驾辕,这时候路人看到了,总会说一声,“呀,能驾辕了”,孩子听了会暗自得意,岂不知慢慢就要扛起重担了。
不仅是拉重物,架子车上可以拉几个农具、肥料、几个孩子、拉着快要生产的孕妇到城里去,冬天放上被褥晚上看露天电影就不会挨冻。女儿出嫁,打一个架子车,就很有面子。
如果是马拉的架子车,那就更有面子了,牛和马都是农人好朋友,农人像照顾家人一样照顾它们,它们可以拉更多庄稼,耕地、碾场这些人类无法完成的工作更离不开它们。我上小学之前,还基本上处在传统农耕社会,和西汉那个时代基本差不多,二牛抬杠、耧都是那个时代就有的。
慢慢地,财富积累多了。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拖拉机出现了,首先是那种三轮的手扶拖拉机,动力弱一些,驾驶也不方便,上世纪90年代12匹马力的小四轮开始流行开来,车子响声很大,速度也快了不少,有了小四轮,割麦机流行开来,割麦子就容易了。麦秆拉到场里,还有一个技术活儿,就是扬场,有风来的时候,把麦子均匀地抛洒向天空,将干净的麦子和脱粒不彻底地分离。这个手艺基本上男主人会,后来变成了老人家会,现在估计会的人也干不动了,也不需要了。
当时有很多耕地套种,比如麦地里套种烟草、花生、西瓜、辣椒。割麦机无法下地,还得用镰刀。
我老家是大平原,大家已经觉得很苦,但还没有山区苦。在外打工,四川人公认比我们能干,他们那里都是山地,肩膀和腿都有力气,我们那里扛麦袋就是重劳动了,我经常看到云贵川人在工地上背水泥,力气很大,他们自小要把秸秆挑出耕地。
我2004年在新疆曾经采访过一位山东流浪歌手,在夜市上唱一首歌5元钱。一天可以赚到300多元,但是一到收麦天,无论在哪里他都回老家收麦。继续唱歌可以赚更多钱,驱使他候鸟一样奔波的,是他的童年记忆,收麦太累,他不想让父母来承担。
早在我们还用农耕的时代,老家隔壁劳教所就已经使用联合收割机了,农民没人用,割麦机出现后,大概价格是15元一亩,一开始用的人也很犹豫,后来慢慢推广开,是因为人们收入提高很快,一天找到30元的工资也没那么难,再往后联合收割机推广开来了,连套种的麦子也能收割,每亩50元-80元也能承担。一个人很容易找到比80元更高的工钱,而一个人不可能一天收一亩地。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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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证券时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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